七点钟吃饭晚吗

我的指尖还停留在明代菱花镜的裂痕上，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刺入鼻腔。镜面泛起诡异的波纹，

映出我骤然缩小的瞳孔。前一刻还在博物馆恒温恒湿的修复室，

此刻却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。铁锈味混着腐烂的蔷薇香，从四面八方涌进喉咙。

"第七次脑域开发实验记录，2047年11月17日。"机械女声在走廊尽头循环播放，

我摸到黏腻的液体，借着应急灯看清满手猩红——不是我的血。喘息声从右侧病房传来。

铁门虚掩着，门牌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，隐约能辨出"03"的字样。当我推开门时，

金属床腿擦着耳畔飞过，砸在墙上迸出火星。少年蜷缩在病床角落，

输液管像蛇群缠住他伶仃的脚踝。月光割开百叶窗，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银蓝的伤痕。

他正在用镜片割手腕，

碎玻璃折射着瞳孔里癫狂的光："这次要划深些......"那是沈昭。

我曾在博物馆的旧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。二十年前轰动医学界的天才少年，

十四岁破解量子生物方程，却在十六岁生日前夜离奇失踪。

此刻他脖颈上还带着我修复过的那枚鎏银十字架，链子却深深勒进皮肉，

在锁骨处压出青紫的淤痕。"别动。"我扑过去攥住他的手腕，碎镜片在我们掌心同时碎裂。

鲜血顺着交握的指缝滴在十字架上，他突然绽开笑容，尖尖的虎牙咬破下唇："抓到你了。

"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，膝盖抵着我的腰窝，

染血的指尖细细描摹我的眉骨："从通风口掉下来的小鸽子，是院长派来的新玩具？

"呼吸喷在耳后激起战栗，我这才发现他右耳戴着枚助听器，

金属外壳刻着"S-07"的编号。警报声骤然炸响，走廊传来纷沓脚步声。

沈昭突然掐住我的脖子，力道却轻得像抚摸："要藏好哦。"他掀开床板把我塞进去，

黑暗降临前，我看见他舔去唇上血迹，将十字架按进掌心刚刚割开的伤口。

床板缝隙透进晃动的光柱，我听见白大褂们粗暴地拽动锁链。"今天这么乖？

"为首的男人用手术刀挑起沈昭的下巴，"听说你把监控摄像头都喂了安眠药？

"沈昭轻笑时十字架在渗血："因为我在等真正的礼物啊。"他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，

镜片残渣深深扎进对方动脉。惨叫声中，更多粘稠的液体顺着床缝滴落，

有几滴落在我颤抖的睫毛上。当混乱平息，沈昭掀开床板。他白衬衫浸透血色，

却哼着走调的小星星给我擦脸："现在你是我的了。"十字架垂在我眼前晃动，

我忽然发现链坠背面刻着极小的时间坐标——正是我穿越而来的时刻。

地下室的通风管传来呜咽，像无数孩童在哭。沈昭正用绷带缠我们交握的手，

突然将耳朵贴在我心口："你的心跳在说'快逃'。"他歪着头的样子天真又残忍，

"可是小鸽子，你飞进的是食人鸟的巢穴啊。"当我们穿过标本室时，

福尔马林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。沈昭捂住我的嘴躲进柜子，

他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脊背传来："他们快找到我们了。"月光下，

我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脑部扫描图，每张都标注着"S-07"。

他突然咬住我的耳垂："真想剖开你的太阳穴看看，里面是不是藏着时空裂缝。

"湿润的触感滑过颈侧，"不过别怕，我会把你做成最完美的标本，用玫瑰汁液代替血液，

这样......"顶楼传来爆炸声时，沈昭正握着我的手指向他的心脏。

玻璃穹顶在头顶碎裂，他抱着我坠向玫瑰丛，尖刺划破的皮肤渗出淡蓝色液体。

我终于看清院徽下的字迹——量子生命研究所，成立日期2047年9月23日。

那是我出生前整整二十年。我的后背抵着标本柜沁出冰霜，沈昭的助听器发出尖锐鸣叫。

他忽然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，露出心口嵌入的晶片，幽蓝光芒映着墙上潦草的数学符号。

"这是克莱因瓶的量子表达式。"他用沾血的手指划过墙面，公式突然立体悬浮，

"每当你碰到我，四维时空就会在这里打个结。"晶片开始高频振动，

我修复过的那些古董纹路在脑海疯狂闪回。走廊传来齿轮咬合的怪响，

沈昭猛地将我推进通风管道。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竖线："数到280秒就向右爬。

"碎玻璃塞进我掌心，"如果看到眼睛发蓝的白大褂，就把它插进第四根肋骨。

"铁门被破开时，我听见他轻笑："这次想切除杏仁体还是海马回？"管道突然剧烈震动，

我拼命爬行中撞见通风口格栅外骇人的景象——六个沈昭正在不同手术台上同时尖叫。

血滴在晶片折射出奇异的彩虹，我腕间的十字架突然发烫。当爬到标着Ω的岔口，

下方实验室正播放全息录像：五岁的沈昭被绑在电击椅上，

屏幕右下方日期显示2038年4月3日。那是我母亲车祸去世的清晨。

"共鸣率达到78%！"突然爆发的欢呼声让我僵住。培养舱里漂浮着无数大脑，

突触正顺着光纤与沈昭太阳穴的接口相连。

穿防化服的研究员举着记录仪："S-07成功读取1900年上海租界的记忆数据！

"沈昭的声音从头顶管道传来，带着诡异的混响："晚晚怎么在发抖？

"他倒挂着出现在面前，手术刀正往下滴落淡黄色液体，"别怕，

只是把他们的眼球换成石英传感器。"我们跌进某个数据中心的瞬间，警报灯全部爆裂。

沈昭的晶片开始过载，他痛苦地蜷缩在服务器阵列之间，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。

我触碰到他的刹那，整面墙的显示屏突然播放我修复古董的画面。"这是你的记忆？

"他喘着气扯开衣领，锁骨处的芯片接口涌出蓝色荧光，"为什么我在三岁时的脑扫描图里，

就见过这个场景？"保险库密码门突然开启，院长举着怀表走近："苏小姐终于来了。

"他身后的冷冻舱里，赫然躺着与我DNA完全相同的尸体，

"这是2042年死于空难的你，而沈昭的脑神经元至今还在复现你坠机的火焰。

"沈昭突然掐住我的腰，虎牙刺破颈动脉："原来你也是赝品？

"他的眼泪混着血滴在晶片上，"可是就算这样......"怀表开启的瞬间，

我看见他后颈浮现的条形码——生产日期2035年9月23日。时空裂缝在此刻撕开，

院长狂笑着举起黑色玫瑰："该让S-07回到他的初始设置了。"沈昭突然把我推进裂缝，

的耳语混着机械杂音："找到2035年的白色乌鸦......"我在博物馆修复室惊醒，

菱花镜里却映着沈昭正在消散的身影。镜面裂痕渗出蓝色液体，

文物档案显示这面镜子正是2035年从沈氏老宅出土。当我触碰镜中他残留的虚影，

修复台突然显现一行血字："你是我第七次轮回唯一的变数。

"沈氏老宅的地下室比2035年的月光更冷。我划开第七层封蜡时，

手术刀突然发出与明代铜镜相同的蜂鸣。墙内嵌着的保险柜自动开启，

泛黄的实验日志里夹着张脑电波图纸——那起伏的波形竟与沈昭高潮时的心跳频率完全重合。

"你果然在这里。"时空管理局的枪口抵住后脑时，我正盯着培养舱里七具少年躯体。

从编号S-01到S-07，他们的左手无名指都戴着不同年代的婚戒，

最新那枚嵌着的蓝宝石，是我上周刚修复的清代点翠头面配件。局长撕下仿生面具，

露出院长布满电子元件的脸："每次轮回你都会找到这里，就像飞蛾扑火。

"他踩碎我藏在袖口的黑色玫瑰，花瓣汁液在空气里蒸腾出1912年的上海雾气。

全息投影突然自动激活，二十岁的沈昭从光幕中走出。他脖颈的条形码正在渗血，

手里却捧着个插满导管的婴儿——那孩子后颈的玫瑰胎记，与我锁骨下的伤痕如出一辙。

"欢迎参加你的第七次葬礼。"沈昭的虚影吻了吻婴儿额头，手术刀精准剖开自己的太阳穴，

"这次要藏好我们的罪证啊。"他脑中的晶片闪烁着，正是我此刻佩戴的鎏银十字架形状。

管理局特工冲进来的刹那，我吞下藏在智齿里的玫瑰根茎。

剧痛中所有记忆喷涌而出：第一世我是他的主治医师，第二世变成他养的暹罗猫，

第五世我们在战壕里互开七枪。而这一世最残忍——我亲手将记忆晶片植入婴儿沈昭的大脑。

地下室的铜镜突然全部碎裂，沈昭真正的本体从镜中血泊里爬出。

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蓝色液体，而是我修复文物时采集的历代朱砂。

当他扯断自己脊椎递给我时，那截骨头刻满不同朝代的"晚"字。"该醒了。